随着水泥和电解铝加入全国碳市场的信号确定，温室气体核算方式迎来一场新变革，“碳市场”与“电力市场”更加耦合。从铝冶炼、水泥熟料生产开始，可再生能源电力终于能在碳市场中发光发热。

　　继生态环境部官网发布通知，面向社会就铝冶炼行业的《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核算与报告指南》和《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核查技术指南》公开征求意见后，《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核算与报告指南 水泥熟料生产（征求意见稿）》也于节前相继发布。

　　这意味着，水泥、电解铝行业纳入全国碳市场已经板上钉钉；也意味着自2021年7月全国碳市场正式启动以来，除了发电行业外，碳市场扩容将加速。

　　根据同步发布的《编制说明》，目前水泥行业的核算边界包括熟料生产及企业层级的室气体排放核算和报告，熟料生产的核算边界为从原燃料进入生产厂区到熟料入库为止，

　　铝冶炼行业的两份“征求意见稿”，则主要适用于主营业务为铝冶炼生产企业对其铝电解工序层级及企业层级的温室气体排放核算和报告。

　　根据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预计，接下来全国共有80余家电解铝企业将被纳入碳市场，也是第二个加入全国碳市场的行业。

　　电解铝企业耗电量占其生产成本的30%-40%，碳排放量约八至九成来自电耗。截至2023年底，电解铝行业约占中国碳排放总量4.5%。

　　电解铝企业工艺流程相对简单，碳排放数据容易搜集，也因此为在发电行业后，将被优先纳入碳市场的行业。

　　中国是全球水泥制造第一大国，中国水泥行业碳排放量占全国碳排放总量的约10%。作为即将纳入碳市场的行业，水泥的碳排放也相对较易测算，但要每天监测出窑熟料中的氧化钙和氧化镁含量等。

　　不过，两个行业前后脚发布《指南》的意义绝不是只预示碳市场马上扩容，而是可以看作一次温室气体核算方式的改革，同时也使得“碳市场”与“电力市场”的耦合更加密切。

　　铝冶炼行业发布的两份《指南》最大的亮点在于，解决了电网排放因子和消费侧使用非化石能源电力可能产生的双重计算环境效益的问题，通过发布最新的电力因子，铲除了可再生能源电力推广方面的“绊脚石”。

　　《指南》明确了非化石能源电力间接排放为0，电解铝、水泥熟料生产企业使用可再生能源电力（包括风电、光伏、水电、核电）可以抵扣企业范围二的电力间接碳排放。

　　最新的《指南》与之前发电行业的《指南》最大的不同在于，其明确了非化石能源电力消耗的间接碳排放量核算规则。

　　而这里的“非化石能源电力”不仅包括风、光，还有存量水电和核电，对应的电力市场交易品种则包括绿电、新能源和清洁能源。

　　如果是同一家企业内部专线直送重点排放设施的非化石能源电力，或者是电力用户与非化石能源发电企业签署市场化交易合同，并通过电网配送给重点排放设施使用的非化石能源电力，这两种电力的间接排放都按0计算

　　其中，后者要求提供发电与用电双方签订的市场化交易合同，以及按合同执行的绿证和由省级及以上电力交易机构出具的交易结算凭证。2023年前的存量常规水电和核电，可以不提供绿证。

　　相应的，最新的《指南》当中也更新了净购入电力产生碳排放的计算方式。可以看到，在非化石能源电力间接排放下调为0后，计算公式中，新的AD代表了直接从总外购电力（AD）上减去非化石能源电力后的使用电量。

　　图说：《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核算与报告指南 铝冶炼行业（征求意见稿）》中净购入电力排放的计算方式

　　新的《指南》开始实施之后，外购非化石能源电力的这部分排放对于企业来说直接没有了，这相当于能够直接削减范围二的碳排放，进而降低企业碳履约的成本，因此也将大大激励企业购买绿证绿电的需求。

　　并且，对于铝冶炼行业来说，由于“铝电解工序排放”和“企业层级排放”是要分别测算并报告的，而“铝电解工序排放”中关于“消耗交流电产生的碳排放”的计算，既可以扣除通过市场化交易购入的相应非化石电力，也可以扣除该工序分摊的自发自用非化石发电量。

　　对于水泥熟料行业来说，除了可以扣除自发自用、参与市场化交易的可再生能源电力，同时还可以扣除熟料生产线分摊的余热发电电量。

　　《指南》明确自发自用可再生能源电力可以直接扣除，也能使水泥、电解铝企业更有动力从使用煤电转向建设清洁发电项目。

　　据业内人士分享，许多电解铝企业已经将产能布局到了新疆、云南、内蒙古等绿电资源丰富、电解铝成本较低的省份。比如云铝股份依托于云南省丰富的水电资源，2022年绿电占比已经达到89%。

　　此外，包括云南宏泰、云铝股份在内的电解铝企业，纷纷布局了屋顶分布式光伏直供电电解铝项目，探索更多绿电直供的形式。

　　这些非化石能源电力充足的地区能够为企业提供更低的电费和更便利的绿电交易；反过来，电解铝企业对非化石能源电力的需求，也能促进当地的清洁能源消纳，并使绿电市场更加活跃。

　　而能够将非化石能源电力消耗的间接碳排放明确为0，最重要的基础就是解决好环境效益“双重计算”的问题。

　　何为“双重计算”，简单点说，就是对于同1度非化石能源电力产生的环境效益，既被企业买去抵扣了范围二的电力间接排放，在计算电网平均碳排因子的时候又被算了进去。

　　去年在天津、北京、上海率先把绿证排放调为零的时候，笔者就提到了关于双重计算的问题，因为当时官方还并未发布对应的电网碳排因子。因此笔者当时还在文章中表示“静待时间给出答案”，没想到答案就在眼前了。

　　在最新的《指南》中，生态环境部同时发布了2023年度不包括非化石能源电力交易电量的全国电网二氧化碳排放因子，即0.5942 tCO2/MWh。

　　也就是说，只要是参与了电力交易的可再生能源，无论绿证是否申领或交易，都会被剔除在外。而没有参与电力交易的非化石能源电力对应的环境属性将平摊到全国电网排放因子中。

　　从“是否参与市场化交易”这个点上抓“本质”，直接明了，也不需要去纠结是否申领了能源证书、能源证书是否重复申领等存在争议的“历史遗留问题”。

　　按照CDP（SBTi和RE100的发起机构）以GHG Protocol为技术基础得出的解释，这种根据已参与市场化交易电力进行修正的值，能够避免“双重计算”，也就是所谓的“剩余混合（Residual Mix）”。

　　可再生能源电力在碳交易中正式被认可，不仅利好电解铝、水泥等企业，同样也利好非化石能源电力供应商——包括核能，即便核能还没有“绿证”这张绿色身份证。

　　此外，解决了“双重计算”这个问题，新的电力因子也为国际机构接受绿证和中国官方电网碳排因子增加了更多可能性。

　　不过，虽然电网因子已经升级换代，本质上这个因子仍旧是发电侧因子，目前也仅为适用于国内碳交易企业核算温室气体排放的官方因子。

　　由于中国目前缺少用电侧碳排因子，不少企业还是根据发电侧的电网因子算运营碳排放的，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

　　并且，新的电网因子只包括发电排放，并不包含整个传输和用电过程，因此新的因子对于算全生命周期（LCA）碳足迹电网因子来说作用也不大。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步改革电力因子的尝试，在推动铝冶炼、水泥熟料等行业以及后续加入全国碳市场行业的绿色转型中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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